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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资料图片)
北宋文学家王安石的这首《元日》诗,描写了人们欢度春节的美好图景。元日就是农历正月初一,也叫元旦,现在称之为春节。
王安石的这首诗,短短四句,也展现了很多宋代的春节习俗,如燃放烟花爆竹、贴春联(桃符,就是春联的雏形),还有一个习俗,就是诗中的第二句“春风送暖入屠苏”,这句诗的意思是:春风把暖意吹进了屠苏酒。也就是说,喝了屠苏酒,暖洋洋地感觉到春天已经来了。
其实,宋代春节不仅只有屠苏一种酒,在宋人的餐桌上,还是有很多的酒类为春节增添喜庆气氛的。
不信,我们一起走进北宋文学家毛滂的这首新春贺词《玉楼春·己卯岁元日》,一起看一下他在元日这一天都喝了什么酒:
一年滴尽莲花漏。碧井酴酥沉冻酒。
晓寒料峭尚欺人,春态苗条先到柳。
佳人重劝千长寿。柏叶椒花芬翠袖。
醉乡深处少相知,只与东君偏故旧。
毛滂,字泽民,自号东堂,衢州江山(今属浙江)人。他主要活跃于北宋中后期文坛,与当时的名士苏轼、苏辙、释参寥、释维琳等皆有文字来往。苏轼对毛滂的文学才能大加赞赏,认为他“文词雅健,有超世之韵”,苏轼也称赞他的诗文“闲暇自得,清美可口”。
苏轼评价毛滂时用的“清美”这个词,其实就是指毛滂的诗歌语言自然流转、没有刻意雕琢词藻的痕迹,加上其丰富的想象力,使得其诗往往给人一种清新自然之感。
南宋文学家刘克庄的《后村千家诗》也选有毛滂的《夏夜》诗。由此可见,毛滂的诗歌在当时及稍后一段时期还是颇具影响力的;清代四库馆臣对他的诗文也有很高的评价:“其诗有风发泉涌之致,颇为豪放不羁;文亦大气盘礴、汪洋恣肆。得二苏之一鳞半甲,在北宋之末要足自成一家,固未可竟置之不议也。”
毛滂有着良好的家学渊源,他在《与曹思勋书》中提到“墨事不可妄以属人”,可见他对文学创作存有十分严谨态度,这也正印证了他对文学事业的推重。他不仅创作出了大量思想性和艺术性极高的文学作品,而且针对当时的士风、学风、文风提出了很多富有见地的真知灼见。
毛滂的这首春节作品《玉楼春》,也恰如其分地印证了“清美”这一特点。《玉楼春》标题中的小序是“己卯岁元日”,点明这是一首写于元日的作品,而这一年的干支是“己卯”,也就是公元1099年。
开篇句“一年滴尽莲花漏”,大意是说:莲花滴水送走了旧的一年。漏”是古人用来计时的漏壶,相当于现在的钟表,漏壶用铜做成,也叫铜漏。漏壶中间有小孔,可以滴水或漏沙,有刻度标志用以计量时间,简称“漏”。
我国汉语成语中的“铜壶滴漏”、“漏尽更深”等词语,说的就是沙漏或者水漏的计时工作原理。“滴尽莲花漏”也就意味着时间的脚步来到了旧年与新年交替的子夜时分了,这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子夜12点,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过春节是一个时间过程,它包含旧年岁末与新年伊始这两个前后衔接的时间段落,所以除夕夜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一时间段落上重要的时间节点。在辞旧迎新的除夕夜,用来计时的莲花漏也被诗人赋予了特定的含义。
在除夕夜围炉夜话的温馨氛围中,在子夜钟声与爆竹的热烈喧嚣中,在祝福与期盼的话语中,时间的刻漏划过戊寅年(1098年),来到了己卯年(1099年)。
第二句“碧井酴酥沉冻酒”,大意是说,年夜饭时刻到了,而屠苏酒占据了年夜饭C位的位置。诗句中的“酴酥”指的就是屠苏酒。
过春节为何要饮屠苏酒?屠苏,是一种酒的名字,古代风俗,每年除夕,家家用屠苏泡酒,有的是用好几种药草泡酒,泡好后把它吊在井里,正月初一取出来,全家老小朝东喝屠苏酒。
可见屠苏酒一定是得过年喝,而且是春节餐桌上的标配,而古代人过年时喝屠苏酒也成了约定成俗的春节文化符号了。
接下来的两句“晓寒料峭尚欺人,春态苗条先到柳”,这时词人的视线离开餐桌,他向窗外望去,新春的晨光洒在庭院中的柳枝上,虽然这时候的柳枝还未发芽,天气仍然有些许寒意,但柳枝依然出现了柔和的苗条的身姿,新春的气息已然来到了。
这两句是毛滂的视觉体验,庭院中的柳树浸润在晨光中,虽然已是冬去春来,但天气乍暖还寒,在春日的清晨,春寒料峭的现象尤为明显,所以依然有丝丝寒意萦绕着柳树。
柳枝上的春的气息,是词人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的,而晓寒却无法通过眼睛看出,至于清晨的乍暖还寒,更非视觉所能感知,更多的是一种生活中积累出来的感觉。其实在现实生活中,生活的积累和阅历的丰富,会让人们具备凭借视觉体验而获得事物整体感知的能力,换句话说,人的眼睛具备了这种通感。
毛滂以极具准确的判断力和如散文一样精致的语言,为人们勾画出了新春时节的天气和物候。从这两句中不难看出,毛滂在驾驭语言方面具有深厚的功力,精确凝练的用语和灵活多变的句式使他的作品犹如散文一样如风行水上,形成了自然流畅、毫无板滞感的行文风格。
接下来的两句“佳人重劝千长寿。柏叶椒花芬翠袖”,说的是丰盛的宴席与欢愉的气氛,很明显,词人的视线也已经从窗外又回到了餐桌。佳人手捧酒樽,频频劝酒,词人怡情尽兴,酒醉微醺。
这一次,酒樽里的酒已不是屠苏酒,而是换上了新酒——柏酒和椒酒。饮酒可以使人心旷神怡,排忧解闷。宾朋聚会、节日宴会、一杯酒则可以增进感情,增加娱乐的兴趣,那么在喜庆的日子里就更需要饮酒作乐了。
宋代经济发展空前繁荣,朝廷为了获取丰厚的酒税,极力鼓励人们饮酒,于是饮酒之风大行于世。据宋代文献记载:“今祭祀、宴飨、馈遗,非酒不行。”
宋代酒业的发展和酒文化的繁荣,为诗酒文化的繁荣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和前提。在宋代,名酒不断涌现,很多宋代文人在笔记中都记载了当时名酒甚至还有酒的酿造方法。
根据苏轼的《酒经》、朱翼中《北山酒经》、李保《续北山酒经》、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吴自牧《梦粱录》、周密《武林旧事》等两宋传世文献统计,当时的名酒有凤州酒、长生酒、黄藤酒、洞庭春色、扶头酒、花露酒、绿蚁酒、雪醅等七十余种。
此外,纯粮酒、果酒、配制酒、药酒等等,都有一定程度的发展,酒类品种丰富。从产地上看,酒类出产遍及等地,且形成了各自的特色。饮酒场地、饮酒场合、饮酒方式、饮酒习俗、饮酒时日、酒令等方面都有了新的发展。
在宋代立春、除夕、元旦这三个格外隆重的节日里,就是必不可少的一样点缀,然见于立春、除夕、元旦词中之酒品,则唯椒酒、柏酒、屠苏酒、羊羔儿酒、黄柑酒等五种而已。
宋词中,立春、除夕、元旦三节饮椒、柏酒的词句随处可见,如:仲殊笔下的“椒觞献寿瑶觞满。彩幡儿、轻轻剪”;吴则礼《满庭芳·立春》中的“又喜椒觞到手,寳胜里、仍剪金花”;吴文英笔下的“椒杯香干醉醒,怕西窗、人散后”,都是明证。
至于立春、除夕、元日为何须饮椒酒、柏酒?当时人认为“服之令人身轻能老”,可见延寿、祝寿是春节饮椒酒、柏酒的主要原因。所以毛滂在词中写的“佳人重劝千长寿”,词义也就不言而喻了。
最后两句“醉乡深处少相知,只与东君偏故旧”,词人视美酒如自己,在新春的第一天,有美酒陪伴,他犹如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故旧。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有解愁忘忧的一面,然而酒也还有娱情助兴的功效,这或许正是酒的神奇之处。宋代酒文化的繁荣,在毛滂的诗歌中,也可见一斑,毛滂不但喜欢饮酒,而且还很善饮,苏辙就曾赞其“酒肠天与浑无敌”。
毛滂的诗词中,有很多饮酒酬唱之作,还有各种各样的对酒的美称,如春瀑、秋泉、葡萄碧等美称。
除过这首元日词《玉楼春》外,毛滂的诗词中还有不少欢宴畅饮的记载,如:新年斗酒亦径醉,道旧欢然能五六;已遣小蛮歌送酒,故教乱插竹皮冠;黄堂烂绣筵,春瓮融玉汁。银台三见跋,醉眼梦欲入。
酒不仅能解愁助兴,而且和茶一样还是朋友之间相互赠送以增进友谊的载体。他收到朋友的美酒时,写下了“刘郎曾寄洞庭春,小暖西湖十日贫”;得到美酒,他也会与朋友一起分享:“南岳夫人绿酒春,近来未及玉膏醇。穆生不许聊须强,他日瀛洲是故人。”
在毛滂诗歌中,酒不但能解忧、助兴、传情,而且还能使诗人跨越时空的阻隔,与古人神游。在半醉半醒之中,毛滂似乎还可以同自己所仰慕的古人对话:“近缘嗜酒识圣贤,已付长酣无可否。”而当没有酒或酒不够美时,他会感叹:“独负东篱意,年来漉酒干”。由此可见,酒几乎成了毛滂追慕古人的一种载体。
虽然毛滂如此喜爱酒,但他毕竟不同于一般的酒徒。在他的诗歌中,更多的是感受到他在饮酒过程所追求的人生雅化的一面,而且他的酒常常成了思接千载,与古人对话的载体。
另外,在毛滂诗歌中诗与酒往往亦是不可分的,这两者几乎成了毛滂一生的精神寄托,如“《离骚》幸相逢,浊酒聊自宽”,甚而有时诗也可以代替酒,如“《离骚》久相从,浊酒不待赊”。真可谓酒意促诗情,诗情化酒意,诗情酒意共同构筑了他丰富多彩的文学天地。
在诗词中,毛滂写到了很多酒名,创作了大量的饮酒诗和劝酒诗,是宋代诗酒文化的真实写照。可以这样说,毛滂的诗词,是在宋代诗酒文化的浸染下创作出来的,体现了宋代繁盛的诗酒文化。同时,毛滂的创作又反过来丰富和发展了宋代诗酒文化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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