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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口湿地红海滩(资料图片)
一
远观,一边是肌肤的黄,一边是梦想的蓝;近看,深红色碱蓬簇成的“红地毯”,上空不时有飞鸟自由地掠过。这里就是黄河入海口,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黄河三角洲。
(资料图)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九曲黄河,奔腾万里,像一条桀骜不驯的巨龙,从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奔流而下,蜿蜒向东,最终汇入蔚蓝浩瀚的渤海湾,造就了河海交汇的旷世奇景。
黄河,从这里入海;黄河,从这里回家。
几回梦里回新安,俯身亲吻黄河滩。来到山东东营垦利区黄河入海口我才知道,过去的新安乡已经改名为黄河口镇,成了黄河口生态旅游区、国家级示范自然保护区。时隔30年,又一次踏上这块土地,熟悉又亲切。虽然新名字更响亮、更大气,但我还是愿意叫它新安。
深呼吸,从鼻腔到肺部都浸透着一种清新,还夹带着一丝海的咸味。在黄河水的滋养下,这里已经成为我国暖温带最广阔、最完整、最年轻的湿地生态系统。
自从踏入自然保护区,我的眼睛就一刻没有停歇。满眼的变化,满眼的惊喜。穿过万亩刺槐林,越过雄伟的瞭望塔,登上远望楼的观景台,凭栏远眺,河海交汇的神奇、珍禽翱翔的野趣、芦荻飞雪的柔美、湿地红毯的绚烂,还有一排排油井的壮观,在这里得到精美呈现,犹如一幅绝妙的巨型水墨画,熠熠生辉,美轮美奂。每年秋冬季节,都有300多种、600多万只鸟儿到这里越冬、繁殖、栖息,黄河入海口俨然成了鸟类的“国际机场”。
对于黄河,我并不陌生。我的老家山东梁山就在黄河岸边,当年刘邓大军在梁山的蔡楼渡口渡过黄河,挺进大别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国民党反动派腹地,为推动中国革命战争进程作出了重大贡献。蔡楼渡口也因此被后人赞颂为“将军渡”。梁山,还是全国唯一黄河与京杭大运河交汇的地方。两河纵横,让黄河文化与水浒文化相互交融,演绎出一曲充满豪情的忠义之歌。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黄河很长,却不清楚源头和终点。后来在书本中,才知道它的源头在遥远的青藏高原巴颜喀拉山,一路呈“几”字形纵横,携泥裹沙,披荆斩棘,最后在山东回归大海。当时我许下愿望,一定去看看大河回家的地方。
二
还记得第一次到黄河入海口的情景。那时,我们县有发往新安的长途客车,我曾当过一段时间乘务员。新安汽车站坐落在小镇最东边,距离海边不远。“这里是黄河入海的地方,可以去看看!”站里工作人员总会热情地介绍。
魂牵梦绕的黄河入海口近在咫尺。不过,当时还没进行旅游开发,那里完全是一种原生态,空旷的滩涂地显得很荒凉。记得到达海边时已近傍晚,远处是苍茫的大海,近处是白花花的盐碱地,水面上空升腾着一层薄雾。站在岸边,只感觉浪很大、风很急、天很冷……倒是黄河岸边的这个新安小站,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满满的都是温暖。
老站长姓徐,个子不高,一头花白发,子女都在市区工作,他却和老伴在这里坚守了一辈子。徐站长很朴实,他说,再小的地方也需要有人烟。新安站每天有两趟班车留宿,从梁山到新安,全程400多公里,不论我们何时到站,只要车一停,老站长就会把热腾腾的饭菜送进我们值班的小屋。不忙时,他也会和我们围坐在一起,就着小菜,聊着家常,温馨的场景赶走了旅途的疲惫。
这次故地重游,我专门去找了当年的新安汽车站。小站还在,但已经变成了木材加工厂。工厂的人说,徐站长和老伴多年前就已经离世。我眼睛不禁一湿,故人西辞黄河去,空留黄河泪满襟。在曾经住过的小屋,我努力回忆着,床的位置、小饭桌的摆放,恍惚中,仿佛又闻到了老站长炒的虾酱香,还有那清脆可口的菜根……
早就读过有关黄河的传记文学。黄河山东段全长628公里,占黄河总长度的11.5%。从东明县进入齐鲁大地,流经菏泽、济宁、泰安、聊城、济南、德州、滨州、淄博、东营9市,最后在垦利形成“黄龙入海”的壮美景观。
山东是黄河流域唯一的河海交汇区,独特的地理位置孕育了丰厚的黄河历史文化。我国现存最早的《孙子兵法》,就出土在著名军事家孙武的故里,成为影响深远的兵学典籍。还有我国历史上最古老的长城——齐长城,也与黄河遥相呼应,相伴一生。《史记·楚世家·正义》引《齐记》记载:“齐宣王乘山岭之上,筑长城,东至海,西至济州,千余里,以备楚。”齐长城西起济南长清区,东至青岛市黄岛经济开发区,横穿山东半岛。绵延千里,历经数千年风雨,穿越山东19个县市区,依然耸立山巅,无声地见证着黄河的变迁和兴盛。
三
在黄河三角洲,许多地名很有意思,既不叫村、不叫庄,也不叫寨子,而是用“屋子”命名。小街屋子、利城屋子、陈庄屋子。听老人讲,这都和当时的“赶黄河”游走式农耕文化有关。黄河三角洲因黄河造陆而成,新淤土地肥沃易耨,但容易盐碱退化,移民们便选择弃旧图新,由远而近逐耕河滩的方式垦田种地。哪里适合,就在哪里临时搭个窝棚,俗称“种地屋子”。起初,“种地屋子”星星点点,散落于茫茫荒滩,后来越增越多并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个村落。这里邻里和睦,民风淳朴。
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哺育着一代代华夏儿女。但它“善淤、善决、善徙”的性格,也给两岸人民带来不少灾难。自1855年到1938年,黄河在山东行水83年间,就有57年发生决溢灾害,可谓三年两决,让滩区百姓饱受黄泛之苦。它粗旷、豪放,时而桀骜,时而温柔,而且经常改道。据相关统计,从公元前602年到1938年这2000多年间,大改道就有26次,平均100年左右一次。
黄河入海口也是几经变更,北从天津、南至淮河,都曾留下黄河奔腾不息的身影。史料记载,直到1855年黄河决口再次改道,黄河入海口才正式落户山东垦利。直到现在,这片土地还在不断增长。“一碗水半碗沙”的黄河水让沧海桑田、大河息壤在这里演变成了现实。
难怪熟悉黄河秉性的老人说,现在黄河温和了,40年前可没这般平静,投下一堆石头就可能改变黄河的河道。滩区的土地今年还在河东,说不好明年就去了河西。如果家在河东,土地却到了河西,也就只能隔着河去种田,或者弃荒。有人说,爱也黄河,恨也黄河。在老家的黄河滩区,一度就有“三年攒钱、三年垫台、三年盖房、三年还账”的说法。
近些年,山东启动滩区群众脱贫迁建工程,建成27个外迁社区、28个新建村台社区,改造99个旧村台,使60万滩区群众实现了“安居梦”,让落后的“水窝子”变成了富饶的“金河滩”。
安澜之日,来之不易。这一切,都归功于长久以来的文明治理。千百年来,黄河承载了太多辉煌和苦难,只有到了这里,才安静下来,黄河不黄,以慈母般的胸怀身兼天下,包容四海,奔腾不息的汹涌变成细细浪花,平缓中带着温柔,涛声中透着祥和。(孙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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