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华西都市报 时间:2021-12-02 10:29:39
原标题:莫言门下博士生、95后作家焦典:骑上文学的单车 到更远更茂密的世界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李心月
焦典的作家梦是从读小学一年级时开始的,她还记得自己曾在班上振臂一呼:“我以后要成为一个作家”,跟周围人宣布了她的梦想。
今年25岁的焦典已有多篇小说、诗歌及文学评论发表于国内重要的文学刊物,比如《人民文学》《十月》《雨花》《星星》《飞天》《汉诗》《文学界》等。2021年5月18日,焦典在成都领取了“2020中国·星星年度诗歌奖”之“年度大学生诗人奖”。同样是在这个春天,在北师大中文系本硕连读的焦典,被录取为北师大中文系“文学创作”博士生,9月份已正式入学。
她的导师不是别人,正是著名作家莫言。焦典也因此成为莫言在北师大开门收徒的第二届学生。
11月26日,由北师大国际写作中心与牛津大学摄政公园学院全球发展与展望研究院联合主办的首届“京师-牛津‘完美世界’青年文学之星”评选中,焦典凭借短篇小说《六脚马》获得唯一金奖。
为“作家梦”无所畏惧地搏斗
要写更多精彩的故事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焦典无疑是才华被及时发现的人。
她也非常珍惜自己的文学写作天赋,干劲儿十足,一边跟着小说大师莫言攻读博士学位,一边诗歌和小说左右开弓,写得正欢。“鼻子一酸写诗,脑子一乱写小说。”这个出生于1996年的云南女孩说。
对自己的文学道路,她非常清晰而坚定:“生活是一场搏斗,写作也是一场搏斗。我的作家梦也许算是走出了第一步。或许直到最后,依旧会和《老人与海》里的圣地亚哥一样,拖回岸边的不过是一架空空如也的鱼骨,但至少我自己知道,我已经勇敢又无所畏惧地搏斗过。”
这么强的搏斗动力,跟焦典的家庭成长经历有关。小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家里欠了很多钱,曾经很“壕”的大房子也卖掉了。“后来搬到一套新房子里,小小的,白白净净,真是一穷二白得漂亮,我很高兴。”有一次过节,家里只有她和爷爷。爷爷说:“今晚我给你做一顿大餐。”“啊?爷爷你还会做菜啊?”……五六个菜,团团摆一桌,绿的绿,白的白,爷爷做了一桌白菜宴。爷爷说:“家里只有白菜嘛,你尝尝啊。”白菜一进焦典的嘴,“你别说,真是好吃。各有各的滋味,多点辣,刺激开胃,清水煮,青涩干净,再多点盐巴呢,口感一下子就变得毛茸茸的。”她边吃边感慨:“爷爷,原来你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厨啊!”爷爷拉开裤腿,露出枪眼,之前当兵被土匪打的,说:“当然,你看看,我年轻时也不简单。”
焦典说,这就是她为什么“想当一个作家,并且想走得很远”的原因,“我想告诉更多的人,我的爷爷,是一个能把白菜做得出神入化的神厨!当民兵,打土匪,听日本来的女人讲故事;从东北一路到云南,上大山,凿深井,还有骑三轮车呼呼穿过高原,送我去幼儿园……如果不写下来,我爷爷的,还有好多人的,这么漫长的岁月就被浓缩到‘一生’这两个字里了。还有我的,我有好多精彩的幻想故事,还有很多的笑声和落下的泪水,如果不写,也会被浓缩成一颗小小的弹珠滚落。所以,当一个作家,从事文学写作的魅力就是,让我得以细细地、慢慢地、长久地品尝这样一棵白菜。”
有一次,语文课组织大家写一封信给自己最爱的人。焦典穷尽毕生所学成语与华丽辞藻,写了一封事例虚构(后来她才知道这叫小说)但情真意切真挚动人(然后这也许就叫诗歌)的信,贴上邮票寄了个同城邮政。那时候一封信飘很久才寄到奶奶手里。奶奶戴上老花镜看啊读啊,一遍又一遍,边看边抹眼泪。有人来家里,奶奶也拿出来,戴上老花镜读给人听,一遍又一遍,但是边读边笑。“我就是这个时候,感觉到了‘文学’,好像比任何东西,都要有意思一点。今天这封信还在奶奶的抽屉里,前几天奶奶又拿出来读了一遍。”
才华被李敬泽等名家捕捉
勉励自己“一定要争气”
2021年暑假,焦典回到云南老家。看到一个五十多岁女子自驾离家出走的新闻,她想起来此前也有一个母亲离家出走,这触动她写出《六脚马》这篇小说。虽然故事细节是她虚构的,但是文中的人物、风物、场景却让人感觉就是云南乡下一些人会真实发生的生活。这也许就是优秀作品所营造的艺术的真实。
在这篇小说中,焦典也再次表现出她文字上的满满灵气。比如她写想要逃跑的女子屡次失败,一个重要原因是她根本不理解山路,“山也是活物,山里的时间会伸长也会缩短,一下雨,就会泡发膨胀,跟干木耳似的。反过来,如果是毒辣的大晴天,就会被晒得皱缩起来,走一步其实就迈过了三四步的距离。”焦典除了写小说还写诗,因此她的小说中很多句子都是诗,比如她形容文中一个女子:“眼睛里黑黑的,像要下大暴雨。”
《六脚马》的独特被李敬泽、张炜、毕飞宇等名家捕捉到,所以焦典得到了“青年文学之星”金奖。焦典诚惶诚恐,用了一段很形象的句子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之前,我用到处捡来的零碎物件组装了一架单车,骑着在文学里到处跑。有时候一脑袋摔沟里,有时候偷偷捡到一个新的车铃。后来,这片原野上公认的最厉害的骑手之一莫言老师成为了我的师傅,我还遇到了同样身怀绝技的许多高手,他们竟然都愿意扶着我的单车,让我骑下去。于是,我每天给车胎打气:‘喂,你可一定要争气啊!别丢脸啊!’车胎就气鼓鼓地回应我,于是我就骑上我的单车,到更远更茂密的世界里去。”
这样一个有天赋、有理想、有干劲的文学青年,我们不知道她的边界在哪,但毫无疑问,她未来的天空无疑是广阔的。
对话焦典
“写出、也活出一种‘语到极致是天真’的风格”
记者:比起其他青年作家,你作为北师大的博士研究生,平时能接触到的都是像莫言、余华、毕飞宇、欧阳江河这样的名家导师和作家,能得到他们一些具体的指导和点拨。跟这些优秀的作家打交道,或者听他们的课,不管是写作技艺还是其他方面,让你觉得收获比较大的方面有哪些?
焦典:首先以及最重要的绝对是人格的熏陶。作家老师们真诚、谦虚、尊重。我能感觉到作家老师们都非常真挚地在教导我们,同时发自内心地尊重我们,不会因为他们已经是非常著名的作家,拥有很高的写作才能,或者得到了许多的荣光,就比别人要显得高高在上。每次和老师交流时,老师都认真地把我们当作写作者,交流小说和诗歌的具体写法,提出了很多的建议,并且总是强调:这只是我的建议,你不一定要修改。在对待具体的作品时,不管是谁写的,即便只是一篇学生习作,老师们也都非常细致地讨论。落地,落到实处,落到每一句对话、每一个情节设置上,而不是说一些大而空的文学理论,你就会知道老师们其实在私下已经花费了很多的精力去阅读哪怕只是一篇习作。有时也会讨论一些当下的热点话题,我发现作家老师们往往都非常具有包容性,他们不会很轻易地去否定什么东西。但同时他们也不轻易地肯定什么东西,始终保持自己的思考与判断。我觉得这是文学,而且是最优质的文学给予的,它让人格变得具有某种意义上的高贵。
记者:对未来自己的写作,有哪些自我期待或者愿景?你曾经说,诗艺是一种需要天赋的飞行技巧,借助诗歌,我们得以挣脱强大的地心引力,到天空中一览世界。在写作风格上,你致力于追求怎样的理想境界?
焦典:我以前特别希望能成为一个很有思想深度,能看到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的人。后来我希望成为一个轻盈透明,能摆脱那些老旧沉重的地心引力的人。现在我希望我能先足够深广,然后轻身一跃,写出也活出一种语到极致是天真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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