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谱是两岸亲缘的最佳见证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     时间:2022-04-05 05:17:57

【两岸听潮】

作者:施沛琳(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台湾省籍教授)

2022年寒假结束准备开学,自台北返福建漳州之前数日,笔者把一本《福建南靖经山陈氏族谱》面交给了台北的朋友陈厚谷先生。“这本南靖经山陈氏宗亲转赠的族谱漂洋过海来台,交到了我的手中;这种千百年源源不绝的血缘关系,总算初步联结互动。”数日后,他通过社交媒体留言道。

陈厚谷是笔者在台湾从事媒体工作时的同事。他曾在一次聚会中,向经常走村串巷的笔者提及,从小他就被父祖辈教导慎终追远、寻根谒祖的观念。家中祖先牌位神龛后面,就有一本祖父用毛笔书写的家谱。每年清明祖坟扫墓,陈厚谷的父亲和叔叔们都会骄傲地告诉子孙:“我们的第一代世祖陈禄公,是明朝皇诰礼部侍郎;其后代也大都有功名,家族多是书香门第,忠孝传家。”

不久后,陈厚谷传来一张二十年前父祖辈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漳州府南靖县五更井下村永福社人氏”。陈厚谷提到父亲和叔叔们老惦记着有朝一日要返乡寻根的愿望,但没有任何与宗亲有关的消息。于是,笔者在朋友圈里提问,很快就有福建漳州南靖三中的吕辉祝老师协助与五更寮的陈氏宗亲对接上,同时也把他们编的族谱送到漳州市区,待转交给陈厚谷。笔者更于2020年年底跑了一趟南靖,通过视频方式让陈厚谷与族亲相认。“虽隔千里远,但看到视频时悸动的心和感激之情,澎湃不已!”他如此表示。

笔者在参与闽台族谱撰写以及课余走村串巷过程中,亲历了不少台湾同胞友人通过族谱记载寻根谒祖的故事。

现居台湾省彰化县员林镇的江武昌,是台湾知名的民俗与戏曲研究专家。两年前,笔者趁着暑假返台前往员林拜访他,听他讲述了自己以族谱寻祖的故事。1990年10月22日,江武昌带着《济阳堂江东兴公系下世系族谱》手抄复印件,第一次回到祖籍地漳州平和县。他只身从福建泉州一路到漳州东山岛、诏安,再走山路到平和大溪镇江寨原乡。

江武昌是平和江寨东兴公系下,赴台第12世子孙。乾隆九年(1744年),东兴公去世;为求生存,东兴妈领着五子三孙及媳妇踏上“唐山妈过台湾”之路,来到彰化县燕雾堡三块厝庄(现为员林东山)。

东兴妈渡台后遂与原乡断讯,致13世祖东兴公埋身孤坟,沈寂两百多年无人告祭与探视。江寨宗亲不久后根据江武昌留下的这本族谱复印件记载,拿着罗庚对照寻找,终于在江寨附近山区找到了无人祭拜的东兴公埋身处,在离平和江寨有点距离、平常罕无人迹的山上。

江武昌告诉笔者,东兴公派下分五大房,在台系下子孙至今已繁衍茂盛至第24世、25世,总人口数近千人。近二十年来,江武昌的父亲及在台宗族叔伯们共组了“东兴公系下宗亲会”,清查派下田亩、税租、土地、田产与丁口,重印江东兴公族谱;几年前在东兴妈埋身的台湾八卦山系姜母山,兴建宗族共有的纳骨塔一处。更令人感动的是,江武昌年迈老父更念兹在兹,希望子孙能再走一趟大溪江寨,将东兴公骨殖也入座姜母山,让东兴公与台湾妻、儿、孙并后世子孙团圆。

事实上,随着许多闽台族谱陆续出土,见证了清代许多像东兴妈这样的女性移民入岛的事迹。漳州市闽南文化研究会会长涂志伟根据《热兰遮城日志》统计,从1648年起,有关搭乘戎克船从沿海到台湾岛内汉族移民中的妇女与儿童记载越来越多,数量与批次渐多,几乎每个月都有。直到1657年,总共有203条纪录,共1984名妇女及208名孩童。在清代迁台开垦的闽粤籍移民中,有不少女性开台祖妈。除一部分是跟随丈夫一起前往台湾开垦的女性外,亦有许多女性单独带领子孙移民渡海,成为垦首的特殊现象,这类例子以闽粤客家籍为多。尹章义、陈宗仁等学者认为“孀寡移民”占移民的十分之一,是男性移民与家族移民之外的第三种类型移民。这些历史值得再进行深入研究与探讨。

广义来说,“谱”的种类相当多,但仍可略分为族谱、什谱、杂谱、宗谱、支谱、总谱、家承、谱牒等。“家谱”可以理解为一个家族的记忆,如同清代历任五部尚书的蔡新在《家谱序》中表述的,家之有谱,犹国之有史也,史以纪实事,谱以序昭穆,昭穆能明,则家派无得混哉。“族谱”则像是很多同姓家族共同建构的集体记忆,用北宋大家欧阳修所说的来解释:“族有谱牒,则人知所出,知所出,则知尊其祖,知尊其祖,则知爱其身,知爱其身,则慎行修身,自不容以不谨,非徒以昭姓氏、序昭穆、别亲疏同异而已也。”

众所周知,族谱或家谱的价值在于,可让后辈子孙了解历史上家族的发展、作为移民祖先的记录,甚至在大历史上成为分析宗族与婚姻、人口等统计资料。在两岸关系上,族谱更是两岸亲缘的最佳见证。未来如何让闽台族谱更广泛地传播与流传,亦是重要的研究课题。

《光明日报》( 2022年04月05日 0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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